這平鋪著,厚積著的綠,著實可愛。她松松的皺纈著,像少女拖著的裙幅;她輕輕的擺弄著,像跳動的初戀的心;她滑滑的明亮著,像塗瞭“明油”一般,有雞蛋清那樣軟,那樣嫩,令人想著所曾觸過的最嫩的皮膚;她又不雜些兒法滓,宛然一塊溫潤的碧玉,隻清清的一色--但你卻看不透她!
我曾見過北京什剎海指地的綠楊,脫不瞭鵝黃的底子,似乎太淡瞭。我又曾見過杭州虎跑寺旁高峻而深密的“綠壁”,重疊著無窮的碧草與綠葉的,那又似乎太濃瞭。其餘呢,西湖的波太明瞭,秦淮河的又太暗瞭。可愛的,我將什麼來比擬你呢?我怎麼比擬得出呢?大約潭是很深的、故能蘊蓄著這樣奇異的綠;仿佛蔚藍的天融瞭一塊在裡面似的,這才這般的鮮潤呀。
那醉人的綠呀!我若能裁你以為帶,我將贈給那輕盈的舞女;她必能臨風飄舉瞭。我若能挹你以為眼,我將贈給那善歌的盲妹;她必明眸善睞瞭。我舍不得你;我怎舍得你呢?我用手拍著你,撫摩著你,如同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。我又掬你入口,便是吻著她瞭。我送你一個名字,我從此叫你“女兒綠”,好麼?